天津大学父女造假案背后 究竟有怎样的情况
他后来才知道,这只是张裕卿惯用的套路。
在导师评价网上,一位和吕翔师出同门的学生总结过张裕卿的为人,说他“总是把国奖和毕业率挂嘴边,以此吸引学生,再见面就原形毕露了”。
半年后,天津大学校园里,梧桐和银杏在北洋纪念馆、校图书馆门前铺落金黄,吕翔带着对研究生生活的向往,踏入自己梦寐以求的学校。
荒诞离奇的研究生生活,正在天津大学大门后面等着他。
作为新手,吕翔进入实验室以后,只能帮着做实验。按照常理,任何实验中失败都无法避免,一个材料的特性不符合预期,无法检验出假设里的效用,是常有的事。
但在这个实验室里,不存在失败。
吕翔发现,很多已经宣告无效的实验,睡一觉起来,就变成了有效——试验记录几乎都遭到篡改,许多数据和吕翔的记忆不符。
张裕卿的实验室,主要研究的是用于环保、水污染治理的化合物复合膜技术,如果这些造假研发出的材料走出实验室,投入到实际应用里,不能起到治理作用不说,还有可能会反过来造成生态污染。
材料研究领域,造假本身并不出奇,许多研究者都会微调数据,方便通过审核。但一般而言,微调需要在合理的区间内,常见的方式是通过重复实验,挑选最好的数据把材料的某几项性能稍微放大,以免出入过大被人揭穿。
直接信手生造,绝大多数人都不敢这么干,但张裕卿敢。
这个屡获殊荣,还和当地政府签订了诸多合作项目的实验室,十年来几乎就在重复同样的工作:把不同的粒子掺进聚合物里,伪造数据说聚合物的处理水性能提高了,唯一的变化就是掺进去的粒子不一样。
实验越做,吕翔心里越虚,许多实验数据都是错的,张裕卿门下几乎所有毕业学生的实验都不具有可重复性,不能重复验证。那些数据本来就是假的,当然没法重复,这也就意味着,所有这些实验的结果真实性都需要存疑。
后来开组会的时候,吕翔直接提起这件事,说自己怎么都没办法再现师兄师姐们的成果,他试探地问张裕卿能不能演示一下,没想到张裕卿勃然大怒,当着整个实验室的面发起火,“我要是做实验,要你这研究生干啥,你会不会说人话?”
吕翔突然明白了实验室造假的风气,到底从何而来。
数据造假,几乎成了国内科研院所的通病,知乎上,以“导师”、“造假”为关键词检索,可以看到数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研究生们,都遭遇着相同的困境。面对这些困境,有的人还在尝试通过打游击的方式,和导师拉锯,以免卷进造假的漩涡,有的已经低下头,为了毕业而“从善如流”。
不管是抵抗还是顺从,他们都没想过能从根本上解决造假的问题,他们已经绝望了。
当然,绝望的也包括吕翔,在发现实验室的秘密以后,一个同门过来安慰他:这个实验室的氛围就是这样,认真做试验被骂,造假被夸,因为你要是认真做实验,你的实验结果不仅不会比前届的好,而且还能把前届的实验结果推翻。
他告诉吕翔,走进这间实验室里的人,几乎都有了默契,“只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跳青年湖解脱,二是退学回家,三是造假毕业”。
吕翔不敢跳湖,也不敢退学。
造假门阀
学生们发现,除了不能让张裕卿亲自做实验,在实验室里,还有一件事不能提,张裕卿的女儿。
但凡有人说漏嘴,在实验室里谈到他的女儿,就会彻底撕开斯文教授的画皮,变身一头暴躁的猛兽,对着说话的人挥着臂膀大声叫骂,吼叫声,隔着几道墙壁都能听到。
张教授的女儿,成了实验室里的禁忌,至于禁忌的原因,就藏在一篇篇论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