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黑除恶大背景下村霸正被“批量式”铲除
“村霸治村”沦为“法外之地”
最高人民检察院反贪总局三局原局长孙忠诚曾总结,乱政、抗法、霸财、行凶是“村霸”的四大典型特征。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郑风田称,以往农村纠纷调节机制失衡,村庄治理缺乏规范,也是村霸做大的原因之一。村民间的纠纷一般应该由村调解委员会、治保会解决,但不少村庄的这些机构遇到问题不愿管、不敢管,让纠纷双方依靠势力大小来解决,无形中让村霸势力盛行起来。再加上农村青壮年外出打工,乡村公权力很弱,缺乏抗衡力。一些村庄治理基本上没有规范的约束制度,公开、透明、监督机制等形同虚设。
“村霸治村”让农村沦为“法外之地”,许多村霸公然做出一些狂妄之举。魏桥村多位村民表示,张士学因是文盲、法盲、流氓,被称为“三盲(氓)村霸”。大约10年前,张士学等人在村委会内“火烧账本”和“砍伤村主任”的往事至今让村民记忆犹新。
多位魏桥村委会时任村干部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每年春节前,村委会把当年的收支全部公示。张士学当村支书后期,出现大量糊涂账,很多村民看不惯他把村里的账弄得一团乱,张士学也越来越排斥村里的账目公示做法。2011年1月19日,村委会会计正在准备向全体村民张贴2010年的村委收支明细,张士学的儿子张帅、干儿子王强等人带领数十名外地社会人员,手持长刀、甩棍等闯入村委会,见人就打,“张士学还当众抢夺并烧毁了村委会两册账本。”
时任村主任成传兵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闻讯赶来后,发现少了账本和公章就立刻报警,派出所时任所长李某某带着七八个干警赶到现场。民警到现场后,发现张士学喝酒了却并未采取措施制止***。此次事件中,成传兵头部被打得鲜血直流,魏桥村时任八组组长成文昌、时任九组组长魏立军也被打伤。
魏立军回忆,张士学曾公开称,派出所是他儿子开的,他就是王法,“言外之意就是说,派出所是他家开的,他不怕村民报警。”
2017年,魏桥村换届选举,张士学落选。2019年9月25日晚,滨州市公安局发布了《关于向社会征集张士学***恶团伙违法犯罪线索的通告》。2020年10月26日~28日,张士学***恶势力犯罪团伙一案在邹平市人民法院**。
魏立军以原告和受害人身份出庭。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检方指控张士学及其儿子张帅、干儿子王强等16名被告人,涉及寻衅滋事、聚众斗殴、侵占集体财产等多项罪名。“庭审时,张士学否认了所有罪名指控,王强否认自己是张士学的干儿子。”
缺少法治观念,肆意妄为的村霸并不鲜见,拘禁、用私刑甚至活埋,也时有发生。2017年1月25日,正义网发文报道了桂林市灵川县九屋镇某村原村支书梁某一案。报道称,周某老公开车致梁妻死亡, 周某未将赔偿款全部赔付给梁某。后来,梁某通知儿子等人将周拘禁。2016年12月20日晚,周被梁某儿子带至梁妻墓前。梁某儿子在墓前挖坑,梁某的家族人欲将周某推至坑中活埋。接到报警后,赶来的干警上前阻止,因梁某家族人多势众未遂,干警只好跳入坑中保护周某。次日凌晨1时许,县政府派出130多名干警将周救出。同年7月26日,梁某因犯非法拘禁罪获刑8个月。
河北省定州市大辛庄镇泉邱二村原村主任孟玲芬被称为“最牛村主任”。2016年5月,《燕赵都市报》援引该案专案组负责人介绍,孟玲芬在基层为非作歹的行径让人震惊。曾有一村民家办喜事,没给孟玲芬上供,结婚当天,该村民家竟收到了孟玲芬送到门口的花圈,不仅如此,孟还用村里的大喇叭骂街。2016年8月22日,孟玲芬一审获刑20年。
新华社曾发文援引最高检相关部门负责人的话称,“村霸”肆无忌惮,横行乡里,称霸一方,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上头有人”。受欺压村民敢怒不敢言,查办“村霸”和宗族恶势力备受阻挠,治理难度大。上级部门长期监管失控,有些甚至充当“保护伞”,某种程度上助长了违法乱纪之风。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透露,石凤刚案涉“伞”干部中,既有镇政府工作人员,又有区规划和自然资源、森林公安、城管执法等部门工作人员,直接涉案人员的行政级别最高为副处级。丰台区区纪委书记、监委主任李正斌说,镇党委对村“两委”疏于管理,有的乡镇党委甚至对所谓“狠人”“能人”治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是这种纵容,导致了像石凤刚这样的农村基层一把手逐渐做大成势,甚至演变成为黑恶势力。
9月14日,北京市二中院对石凤刚等21人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一案作出一审判决,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贪污罪等15项罪名分别判处石凤刚、石阳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二十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石凤刚等人提起上诉,10月30日,北京市高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