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

时间:2012-05-08   投稿:dkl   在线投稿:投稿

  在连续忙了一个月后终于可以闲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不舍得睡觉了,早上8点就觉得这一辈子的觉都睡完了。上一个这样的清晨大概要追溯到三年前。我一个人住的时候总是早起,有时候6点就起来,给自己煎两个鸡蛋,然后坐在玫红色的沙发上看书。清晨是那么适合好利来的肉松蛋糕或者菠萝油面包加上几首诗。然后我就出门上班了,那个在清晨读茨维塔耶娃、里尔克或者弗罗斯特的阿花姑娘被反锁在有落地窗和小熊窗帘的家里。

  走出门的是一个规规矩矩的时政女记者,她在拥挤的地铁里设计好新闻发布会上的问题,又为即将发出的某封采访申请函焦虑。每年一到三月,她就出没在人民大会堂、友谊宾馆或者遥远的北京国际会议中心附近,嘴唇边长满了泡,皮肤隐隐地过敏,发际线那一圈一直发红,得每天吃开瑞坦才能阻止它的蔓延。她知道复杂的油价调整公式,熟悉这一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和上一年的微妙差异,会从各种字里行间揣测背后那双巨大的手。她甚至上过一次视频,内容是聊CPI的上涨原因,那个网站给了她500块的车马费,这笔钱最后变成了一双很漂亮的凉鞋,她穿上和男朋友在北大散步,走在一排排的树荫之下。一起和她上视频的那个律师,持续骚扰了她一段时间,但是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就像工作中会遇到的其他种种不快。

  虽然有时候不敢相信自己做这份工作已经8年,但是我并没有那样不喜欢它,当然我也没有那样喜欢它。工作让我有稳定的收入,足以支撑我买各种各样的廉价耳环然后戴上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游荡发呆。我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社交圈,MSN上时不时会有人跳出来和我没头没尾地说话。单身时每周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和朋友们吃一顿AA的饭,在这个冷清的城市里,饭局的邀约似乎是一种你未被抛弃的可笑证明,更可笑的是,有时候你真的会需要这样的证明。最重要的大概是,工作让我显得正常,它是我人生的合法性依据。我和同事们一起抱怨工资和领导,一张名片就可以简要说明我的一切信息:名字、电话、邮箱、位置。后来我和某人刚刚相识的时候,他问我电话,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递过去名片,他没有收,而是直接把号码存在手机里,当时心里有一种温柔的暖意。

  在基斯洛夫斯基的电影《双生花》里,两个同名的维罗妮卡住在两个身体里,却唱着同一首《迈向天堂之歌》。在我这里,两个名字下的同一个姑娘却疲于从一个岛奔波到另一个岛。我只希望有一天她能定居下来,因为她更喜欢有诗歌的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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