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阿黄

时间:2012-05-24   投稿:dkl   在线投稿:投稿

  父亲牵着牛吸溜着烟叶走在前面,我光着脚扛着一张和我等身的犁跟在后面。

  阿黄在我挽起的裤管边蹭来蹭去,几次绊我踉跄,我恶狠狠地抬起脚朝她屁股踢去,她“汪汪汪”地哭爹喊娘起来,然后瞪着一双委屈的眼睛剜我一眼,掉转身朝后面的母亲跑去。我知道阿黄肯定要在母亲面前告我的刁状,她可是母亲的“掌上明珠”!这方圆三五里的人也好,狗也好,谁敢惹阿黄!哥哥曾经轻轻地踢了阿黄一脚,母亲就跟哥哥黑了三天的脸,直到哥哥郑重地向母亲道歉,给了阿黄一块没剔干净的大骨头,母亲这才多阴转晴。哥哥成家了,拿得出骨头,我从哪找去?赶快溜吧!阿黄惹得起,可她后面的“老佛爷”我却惹不起,扛着犁,我磕磕碰碰地向前跑去。

  我知道母亲就跟在我的后面不远,听到阿黄的哭叫声,母亲就应该骂我了,可过了一阵,依然只有阿黄的“汪汪汪”的告状声,没有母亲的骂声,我心里又犯了嘀咕,母亲是不是也准备跟我黑脸?一个不够,再添一个,我可真陷入黑暗之中了。自从预考落选回到家,父亲与“包黑子”没两样,本来就黑得像碳一样的脸(父亲的绰号叫老黑),这两天似乎能挤出墨汁来。打我记事起,父亲没少收拾我,至今额头上还有他“修理”的“肉雕”作品。

  在宽不盈尺的泥泞的田埂上,我跌跌撞撞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才追上父亲。但凭直觉我知道母亲也追了上来,我轻轻地叫了一声母亲,可母亲并没有搭理我,母亲从身后夺过我肩上的犁自己扛上,我顿觉一身轻松。我感激地看着抢走在我面前的母亲,却发现母亲竟然比我的个子还要矮!阿黄夹着尾巴紧紧跟在母亲的后面,时不时转过头来用一双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蹲下身做出捡石子的样子,阿黄却早已钻到了母亲的前面。

  我突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便赶紧上前想把犁又抢了过来,可犁在母亲肩上像是铆牢了一样。阿黄又以为我要踢她,夹着尾巴就往前跑。

  “几十岁的人了,做事还楞不周全,他还没有一张犁高,你要摔死他!都绊倒了七八趟,快成泥蛋了,不是你身上的肉,你不心疼……”母亲没有理会我,听语气却是一句一句地在数落悠闲得意的父亲。我怕两人又为我的事吵架,便赶紧对母亲说:“没事,妈,我能行!”趁母亲不留意,我一把夺过犁,紧贴着牛屁股,又高一脚低一脚地向前走……

  不久,我收到了高中班主任寄给我的一封信,内容是我应该回去补习,老师说,我反应快,记忆力好,只要踏实,准能考上大学。母亲一听,眼睛一亮,脸上绽开了百合花一般的笑容。母亲立即召开家庭扩大会议,她把班主任那封信当成皇帝的圣旨,专制性地通过了我继续补习的决议。阿黄列席参加,一直缠卧在母亲脚下,静静地听着,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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